圖書館學情報學名詞工作實踐與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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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對學科基本名詞術語和概念的定義與規范是學科發展至關重要的基礎性工作。文章分析了《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名詞》的編制背景、過程、特點及不足。作者認為，圖書館學情報學名詞術語規范工作具有重要意義;從名詞編纂過程看，體現本學科特色的名詞呈減少趨勢，如何保留本學科的核心內容和學科特色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嚴肅問題;應重視和加強國內優質專業工具書的編纂。

［關鍵詞］名詞術語;圖書館學情報學;《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名詞》

1名詞術語和名詞術語工作

名詞術語是在特定學科領域用來表示概念的詞或短語的集合。對學科基本名詞術語和概念的定義與規范，是學科發展至關重要的基礎性工作，任何一門學科都可以看作一個術語系統。名詞術語是學科發展變化最敏感的部分。學科的發展，首先是通過名詞術語來表現的，因此名詞術語的變化通常被認為是學科發展的晴雨表，也是反映經濟社會變化最及時的語言要素之一。嚴復曾經說過:“科學入手，第一層工夫便是正名?！饼徱嬲J為“不研究術語的學問，十有八九是偽學問”，“討論學科術語，就是學科建設”。

我國古代就十分重視對物的命名，一些經典著作中提出了命名的思想或方法?？鬃釉凇墩撜Z•子路》中強調“正名”，認為“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盾髯?#8226;正名篇第二十二》闡述了關于命名的邏輯思想?！稜栄拧番F存的19篇中，有16篇解釋名物詞，可以說是我國最早的術語詞典。還有很多古籍文獻中記錄了各類名稱，例如，《山海經》《夢溪筆談》《本草綱目》等都記錄了大量名詞。人類進入近現代時期，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社會分工日益細密，學科分支逐漸增多，名詞術語工作具有了更大的必要性。1909年，清朝政府成立科學編訂名詞館;1932年，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國立編譯館;1950年，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文化教育委員會成立了“學術名詞統一工作委員會”，下設自然科學、社會科學、醫藥衛生、藝術科學和時事名詞五大組;1985年，國家成立“全國自然科學名詞審定委員會”，主要對自然科學領域的名詞進行規范統一;1996年，國家批準將“全國自然科學名詞審定委員會”更名為“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將工作范圍由自然科學技術領域擴展到工程技術、人文社會科學等領域。

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是目前全國名詞審定工作的領導機構。目前，已經審定公布了65個學科、120余種科技名詞，基本建成了科技名詞體系。海峽兩岸專家已在30多個學科領域開展了名詞交流對照活動，出版了20多種兩岸科學名詞對照本和多部工具書。值得一提的是，國務院于1987年8月12日明確指示，經全國自然科學名詞審定委員會審定公布的名詞具有權威性和約束力，全國各科研、教學、生產經營以及新聞出版等單位應遵照使用。1990年6月，國家科委、中國科學院、國家教委、新聞出版署于聯合文件，提出三項明確要求:各新聞單位要通過各種傳播媒介宣傳名詞統一的重要意義，并帶頭使用已公布的名詞;各編輯出版單位今后出版的有關書刊、文獻、資料，要求使用公布的名詞。特別是各種工具書，應把是否使用已公布的規范名詞作為衡量該書質量的標準之一;凡已公布的各學科名詞，今后編寫出版的各類教材都應遵照使用。

2《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名詞》的編制

2．1圖情領域的名詞術語工作

名詞術語規范工作是圖書館學情報學(以下簡稱“圖情學科”)學科重要的基礎性工作。情報檢索語言是圖情學科的重要研究領域，對敘詞表的研究2高校圖書館工作2018/5•總第38卷第187期和編制、應用，對本體的研究開發，都屬于名詞術語工作的范疇?！稘h語主題詞表》是我國出版的規模最大的主題詞表。中國社會科學情報學會1986年建議設立的國家社科基金“七五”重點課題項目的成果———《社會科學檢索詞表》，是我國第一部大型社會科學主題詞表。隨著文獻資源數字化、網絡化的發展，國家科技文獻中心(NSTL)的《面向外文科技文獻信息的知識組織體系建設與應用示范》(ST-KOS)項目建設了超級科技詞表，收集科技詞匯素材約1000萬條，收錄科技術語不少于500萬條，科技概念規范名稱80萬條。長期以來，大型國際性機構如聯合國、歐盟等面臨著多語言術語使用與管理的問題，也在實踐中積累了不少成功經驗。在信息資源管理領域，術語服務通常是以敘詞表為基礎，國內外圖情學者都開展了術語服務系統建設與服務的相關研究。雖然對各學科的名詞術語從信息組織、信息檢索和信息服務的角度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圖情學科本身的名詞術語卻缺乏規范，特別是學科的一些基本名詞的定義和使用，至今仍存在爭議，如“情報”和“信息”就是非常典型的案例。從早期對“情報”定義的探討，到20世紀90年代將“情報”改為“信息”的更名熱潮，到此后“信息”與“情報”共用而引起的一些混亂，“情報”的定義一直是情報學理論研究的重要內容。近幾年，在對情報學學科定位的討論中，常常涉及到對“情報”和“情報學”的定義及延伸使用和翻譯問題［10－14］。因此，對于圖書館學情報學的學科建設來說，名詞術語工作更具有深遠意義。

2．2《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名詞》編纂審定工作概況

委員會由國內圖情領域的34位專家組成，委員會主任為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黃長著研究員。工作伊始，審定委員會就確定了圖情學科名詞編纂及審定的基本原則，即:重要概念不遺漏、重要解釋無失誤、外文翻譯無笑話、體例風格須統一。審定委員會共召開了三次全體會議及一次京津地區專家會議。為了更好地完成名詞審定任務，在圖情名詞審定委員會正式成立之前，首先成立了項目課題組。課題組分為小、大兩級:小課題組由中國社科院圖書館館內科研人員組成，以常設形式開展工作;大課題組除了小課題組全部成員，還吸收了北京大學、人民大學、中國科技信息研究所等單位的專家，不定期召開會議，討論名詞編寫過程中一些疑難和重要問題。2010年～2017年間，課題組完成了甄選名詞、制定類目框架體系、進行規范控制、稿件的審校修改等工作，共召開各種規模的研討會36次。審定委員會委員組織相關單位進行詞條撰寫，包括北京大學、國家圖書館、黑龍江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南京大學、南開大學、中國人民大學、首都圖書館、武漢大學、中國科學院文獻情報中心、中國科技信息研究所、中國社會科學院圖書館、中山大學等機構的185位專家學者參加了名詞詞條撰寫工作。上海圖書館的專家參加了審稿工作。經過近八年的努力，《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名詞》(以下簡稱《名詞》)一書審定完成，并于2017年5月8日起在全國名詞委網站進行預公布，預計2018年正式出版。預公布的名詞內容包括圖書館學情報學基礎、圖書情報工作管理、信息資源建設、信息組織、信息檢索、情報分析與研究、信息服務與用戶研究，以及文獻學等8個部分，共3435條。由于撰寫過程中的修訂、完善工作貫徹始終，詞條增刪在所難免，最終出版時的條目數可能仍有微調。

2．3《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名詞》編纂審定過程

《名詞》包括選詞定名、分類排序、撰寫定義、修改審定四個主要階段。

(1)選詞定名。選詞定名包括名詞初選和復選審定兩個過程。首先明確收詞原則為:反映和描寫學科歷史發展及現狀基本面貌的主要概念和術語。初選階段，我們利用多種來源進行名詞的全面選擇，包括十余種中外文圖情學科的詞典、百科全書和其他工具書，國家標準GB/T4894－2009《信息與文獻術語》，參考了網絡詞典OnlineDictionaryforLibraryandInformationScience(ODLIS)，還對部分中外文期刊進行了詞頻統計，最后通過瀏覽高校圖情學科教材進行名詞的拾遺補缺。該階段最終選定了5212個名詞。復選審定過程主要是和定名。包括解決本學科與其他學科之間的重復問題，以及同義詞規范工作。根據全國名詞委的相關規定，各學科要系統收錄本學科基本名詞，其他學科的名詞應當盡量少收，并堅持協調一致原則。因此，我們刪掉了“計算機、網絡”二級類目，僅保留了與本學科聯系密切的部分詞匯，如元數據、語義網等。編輯出版相關內容由新聞出版署組織完成，因此刪掉了這個大類及大部分詞條，僅保留了與版本有關的詞條，分別加入相關的類目中。同義詞規范是一項重要工作內容。定名過程中，我們確定了一些原則性問題，在“情報”與“信息”所組成的詞語方面，“情報”與“信息”的關系，原則上用“信息＊＊”，作為正名，加注釋又稱“情報*＊”或曾稱“情報＊＊”。如選擇“信息檢索”作為正名，加又稱“情報檢索”。對于一些至今還常用并已約定俗成的固定用法，如“競爭情報”，則還作為正式詞使用。又如:information與intelligence的使用，原則上確定為:情報一般譯為information，但在涉及競爭情報、軍事情報等對抗性名詞時，譯為intelli-gence。此外，還規范了一些表達方式，如類似于“參考咨詢”和“參考咨詢工作”的詞條，內容重復較多，采用“參考咨詢”作為正名。

(2)分類排序。圖情學科內外部交叉、重復較多。課題組借鑒了《中國圖書館分類法》第5版中圖情一體化的體系結構，結合圖書館學情報學的發展現狀，確定了新的框架。后經京津地區部分專家探討，對框架及類目名稱進行了部分修改和調整。圖書館學情報學按照基礎理論(方法)———管理———業務的順序進行大類排序?；A理論方法包括圖書館學情報學基本理論和現代圖書情報技術，即理論基礎和技術基礎;管理部分包括組織機構、圖書館類型、合作與共享、業務統計、圖書情報職業、圖書館建筑與設施等類目，圖書館學教育放入一般概念中;業務部分按照信息加工和服務的流程來排列:信息資源建設———信息組織———信息檢索———情報分析與研究———信息服務與用戶。古典文獻學包括版本學、?？睂W和目錄學等內容。經過圖情審定專家委員會的審核，最后形成8個一級類目。

(3)撰寫定義及修改審定。名詞和類目確定之后，各單位開始撰寫名詞定義。2012年4月，在武漢大學召開審定委員會第二次會議，各撰稿單位報告工作進展情況，研究名詞審定中遇到的問題和解決方案，布置下一階段工作。會議對名詞框架結構、規模、描寫重點和層次、規范化等重要問題，包括對一些長期有爭議的重要詞語的處理進行了細致討論并取得進一步共識。對一些“老大難”詞語，也有了初步一致的意見。課題組經過查閱大量文獻和反復研究，結合學科的發展趨勢，提出了一些解決方案，沒有采取簡單化的肯定或否定的辦法，而是既尊重了學者們的使用傾向，也進行了必要引導，更加符合國際使用趨勢，得到與會者認同。會后，課題組按照名詞委要求對名詞的定義進行了三次全面的校對和審核修改。2015年9月，審定委員會召開第三次全體會議，討論并原則通過了《圖書館學情報學名詞》。

2．4《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名詞》的特點及不足

與本學科現有的詞典和百科全書不同，《名詞》具有以下幾方面的特點:收錄的所有名詞都經過定名和規范，收詞較為精煉;定義經反復修改斟酌，簡短明確，有較為清晰的內涵;整個名詞體系表現為簡單的樹形結構，分為二級類目;包括同義、反義等較為簡單的詞間關系;所有正式公布的名詞都有對應的英文名稱，建立了中英文名詞之間的對應關系;與其他學科之間有清晰的界限，同時，不同學科之間少量的重復名詞較好地保持了一致性;通過圖情審定委員會及全國名詞委兩個層面的工作和嚴格的審定流程，保證了名詞的質量。此外，在學科發展變化過程中，名詞術語首當其沖，因此名詞審定工作是一項長期任務，未來還要根據學科發展進行不斷修訂完善。當然，受到我們的能力和水平的限制，盡管集全國圖情學科專家之力，但是《名詞》仍然存在很多不足之處。如收詞數量較少，一些較新的名詞沒有能夠全吸收進來;類目排列不夠理想，二級類目不夠均衡;一些定名未必最佳，有些定義不盡準確等。此外，受到名詞委關于名詞工作規定的限制，不能揭示更為豐富的詞間關系。

3對名詞術語工作的思考

3．1名詞術語工作具有重要的意義

在《名詞》編纂過程中，我們發現在圖情學科工具書、論文、著作中，對名詞術語的利用還存在很多問題，名詞術語規范工作具有重要的意義。圖情學科體系龐雜、跨學科性明顯、術語繁多，含義復雜。學科的名稱和關鍵性概念的命名分歧很大，學者們的個性化理解和個人的使用偏好，往往會影響到名詞術語的規范使用，從而給名詞術語的概念帶來理解和解釋上的不一致，形成編寫過程中無法回避的難點甚至瓶頸。許多名詞由于學科交叉和外來術語的多種譯法，加劇了中文名稱用法的多樣性。翻譯不夠標準、缺乏統一認知等問題，一詞多義或一義多詞情況較多。同時，對名詞術語規范化的重要性認識不足，還存在對規范術語的不規范使用情況。如“查全率”“查準率”是本學科信息檢索中常用的規范詞，但是有些論文中卻使用了“召回率”(re-call)和“精度”(precise)兩個非常用詞。因此名詞審定工作是一項重要的學科基礎建設工程，是推動學科名詞術語走向規范化和標準化的一次有益的嘗試，其意義非常深遠。

3．2體現本學科特色的名詞呈減少趨勢，從其他學科借鑒來的名詞呈增加趨勢

我們所處的時代是一個泛在數據、泛在信息和泛在知識的時代。而由互聯網、數字化、多媒體和大數據等組成的集合式信息環境則是這個時代的主要信息特征。深受這些特征影響的圖書館學情報學是一個包含了廣泛知識的跨學科領域，不僅學科內部彼此交叉甚多、很難截然分開，而且學科外部與其他許多知識領域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諸如計算機科學、傳播學、管理學、數學、經濟學、商業、認知科學等。因此圖情學科是公認的跨學科領域。張慧等用CSSCI數據對包括圖情學科在內的23個人文社科相關學科進行了分析，結果表明，圖情學科與其他22個學科均有交叉，引用較多的學科包括管理學、新聞與傳播學、教育學與經濟學四個學科，同時圖情學科的跨學科性還有不斷增強的趨勢。在《名詞》審定過程中，我們也發現了跨學科性增強的現象。具體表現為:體現本學科特色的名詞呈減少趨勢，從其他學科借鑒來的名詞呈增加趨勢。由于學科的發展，有些名詞的使用率逐漸降低，如卡片目錄、手工檢索工具的相關名詞;與此同時，也不斷有新詞加入，如競爭情報研究、數字圖書館等。但是本學科獨有的名詞越來越少，引進其他學科的名詞越來越多。從名詞的初選到復選過程中，刪掉的“計算機、網絡”二級類目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而競爭情報研究中大量的管理學名詞也是這種情況。隨著跨學科性不斷增強，如何保留本學科的核心內容和和學科特色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嚴肅問題。

3．3應重視和加強國內優質專業工具書的編纂

據統計，自1980年～2007年我國出版了39部圖書館學情報學詞典，其中大陸出版32部。從出版年代看，20世紀80年代有11部，90年代16部，本世紀5部。90年代的圖情工具書編纂工作取得豐碩成果，所出版的辭書中有相當一部分編纂質量很高、寫作規范，至今還有較大影響。例如，周文駿主編的《圖書館學情報學詞典》、王紹平等編著的《圖書情報詞典》，以及來新夏主編的《圖書館學情報學檔案學簡明詞典》等。21世紀以來，圖情學科處于變革時期，出現了大量新名詞，但是這一階段出版的詞典數量相對較少，其中，丘東江主編的《新編圖書館學情報學辭典》及在此基礎上修訂和增補而形成的《圖書館學情報學大辭典》收錄名詞數量較多，反映了這一階段學科的新發展和新特點，“是近年來我國圖書情報類工具書的代表，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應用價值”。但是該辭典也存在一些瑕疵和爭議，同前面幾部工具書相比，還存在個別重要詞匯有遺漏、寫作水平不一、規范程度還需進一步提高等問題。圖情學科的專業工具書，特別是詞典類工具書，是學科發展的基礎，但是工具書的編纂費時費力，沒有較高的理論水平、嚴謹的治學態度以及充分的時間保障是無法編出一部好詞典的。因此，為了適應學科的發展變化，需要組織專家學者認真編纂新的高質量的專業詞典?！睹~》和正在編纂過程中的《中國大百科全書》圖書館學卷和情報學卷是對圖情學科名詞術語工作的促進，但是還不能代替詞典的作用。名詞術語建設是學科發展的一項基礎性的重要工作，也是一項需要學界長期和持續性關注的事業。

由于圖書館學情報學涉及多個知識領域，雖然我們竭盡全力，但也還是難以完全令人滿意。我們希望，這次圖書館學情報學名詞編寫工作能夠促進本學科名詞術語規范化程度的提高，也希望圖書館學情報學界的廣大專家學者在使用過程中能不斷提出批評和修改意見，以供今后進一步修改完善時參考。讓我們共同努力，使名詞編寫和今后的修訂工作不斷臻于完善，為圖書館學情報學學科和事業的發展做出更大的貢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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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蔣穎 黃長著 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