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與博物館融合服務及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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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言

無論是從歷史淵源還是從在當代社會所發揮的作用來看，圖書館、檔案館和博物館都是支撐社會公共文化信息服務的中堅力量與重要機構。近年來，受信息技術進步、文化傳承意識增強等因素的影響，有關圖書館、檔案館、博物館（LAM）的融合發展逐漸成為了圖情檔領域的熱議話題。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館際合作的價值、基礎和必要性、合作模式的理論探討，以及對國際組織、歐美國家館際合作項目操作層面具體做法的一般性介紹與經驗總結兩個方面，關注的重點是信息技術環境下數字資源與相關服務的整合與共享。但現有成果對合作，尤其是合作之最高級形式——融合——的影響因素還缺乏系統深入的剖析。2017年8月，筆者在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信息學院開始了為期半年的訪學，2018年7月，筆者又帶學生參加了伊大組織的檔案學專業暑期實習項目。在伊大同行教授的積極推薦和大力協助下，筆者有幸兩次對林肯總統檔案的管理機構——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進行了深度調研。調研發現，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的服務模式深刻體現了LAM融合服務的理念，并且在已有的文獻中，鮮有對它的介紹。因此，本文試圖從LAM融合服務的角度來探討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是如何創新性地發揮其社會職能的。

2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的基本情況

在美國，總統圖書館通常是專門管理總統檔案的地方。林肯總統圖書館和博物館坐落于伊利諾伊州州府春田市的市中心，兩館在同一條街上比鄰而矗。2.1林肯總統圖書館。林肯總統圖書館建筑面積9.8萬平方英尺，其中庫房面積3.3萬余平方英尺，擁有總長約6英里的密集架，數個檔案處理室、辦公室、閱覽室、教室、多功能會議室、互動展廳以及舉辦大型活動的公共空間。林肯總統圖書館館藏約1200萬件，類型主要是文件、實物和圖書。館藏中林肯的檔案資料有4.7萬件，其中包括林肯在任期間親筆簽署的《解放奴隸宣言》原件、“規定奴隸制為非法”的美國憲法第十三條修正案原件、葛底斯堡演說稿以及林肯使用過的公文包等；非林肯館藏則主要是18到20世紀期間與伊州歷史有關的資料，如：1857年出版的《湯姆叔叔的小屋》小說原本150冊，始于1814年的伊州地區最早發行的報紙等；以及諸多的伊州著名歷史人物和普通人的家族檔案。[6]2.2林肯總統博物館。林肯總統博物館大樓占了整一個街區的位置。從建筑規模上來說，它是全美最大的總統博物館，擁有超過5萬平方英尺用于展覽、演出和各種互動活動開展的公共空間。與傳統博物館以展板和玻璃展柜為主要形式的靜態設計不同，林肯總統博物館采用了21世紀最先進的技術來還原19世紀的歷史，是同類型組織中首家大型的體驗式博物館。[7]進入林肯總統博物館參觀區域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開放式的中心廣場，博物館所有的展區都是環繞這個中心廣場而建。展覽主要分為兩大部分：（1）總統之前的歲月；（2）入主白宮的日子，并按照林肯生平經歷的時間順序安排，形象地展示了林肯從孩提時代到被刺身亡的傳奇一生，及其所處的歷史時代。

3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之融合服務創新

鑒于圖書館、檔案館和博物館公共服務內容的特性，筆者認為LAM融合服務可以發生在信息、知識和文化創新三個層面，且它們之間存在著層層遞進的邏輯關系。信息服務層面，即將LAM的信息資源整合在一起，提供統一檢索和瀏覽服務；知識服務層面，即提供揭示LAM信息資源之間聯系的服務；文化創新服務層面，即對LAM信息資源進行再開發，形成創新的文化資源。[8]從信息到知識再到文化創新，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在這三個層面的服務融合方面都做出了極具開創意義的實踐探索。3.1信息服務層面的融合。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館藏資源的數字化為兩館信息服務層面的融合提供了基礎。目前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將兩館與林肯相關的5.2萬件館藏進行了數字化，并通過圖書館的網站向全世界開放，其中數字化后的實物館藏還可以提供多角度、動態旋轉觀看服務。3.2知識服務層面的融合。為幫助公眾更好地利用館藏資源深入理解林肯一生的各個方面，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將兩館所有數字化后的信息資源進行了主題歸類。最終與林肯相關的館藏被分為了八大類：（1）統一的代價；（2）林肯的書桌；（3）林肯在前線；（4）林肯與戰爭（一）；（5）林肯與戰爭（二）；（6）林肯的標志性物件；（7）政治家林肯；（8）林肯的書信。同時，林肯總統圖書館還在其官方網站上提供其他機構的有助于了解或研究林肯總統的相關信息或鏈接。林肯總統博物館里的展陳除遵循時間順序以外，每個展區的設計還遵循“先場景，后檔案”“先感性、后理性”的邏輯。一方面博物館里的場景設計具有非常強的沉浸式效果，讓人不僅能身臨其境，還能心受其感，為參觀者體會和理解相關歷史檔案與實物的重要意義做好了充分的鋪墊；另一方面，場景之后展出的歷史檔案與實物，則為場景的設計提供了權威的依據。3.3文化創新服務層面的融合。文化創新服務層面是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在融合服務方面最具特色的內容，并體現在兩館很多的公眾項目與服務細節之中。限于篇幅原因，本文僅舉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四個項目來進行討論。（1）在線開放教育項目——“在他的帽子下（UnderHisHat）”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以數字化整合后的林肯相關館藏為基礎，合作開發了名為“在他的帽子下”的開放教育項目。該教育項目的主旨是將珍貴的館藏變成中小學的教學資源，其具體做法是：在前述八大主題的每一類中挑選最具有代表性的部分藏品，圍繞每一件藏品設計教學活動指南。為了適應不同年級學生的需求，活動指南是以美國國家通用教育核心標準規定的教學目標為依據，分小學、初中和高中三個年齡段來設計的。活動的形式包括動手實操、詞匯學習、研究主題、批判性思維提問與查考相關資料，等等。任何人都可以通過林肯總統圖書館的網站看到該教育項目的所有資源。（2）魔幻效果的劇院演出項目——“圖書館的鬼魂（GhostsoftheLibrary）”林肯總統博物館里有兩個劇場，其中一個劇場的演出非常特別，名為“圖書館的鬼魂”。該劇的主要目的是向觀眾講述檔案及檔案工作的價值。演出的場景設在林肯總統圖書館，首先是工作人員歡迎大家來到圖書館，并借助特效向觀眾介紹總統檔案管理工作是如何開展的；接著，他打開了林肯夫人的音樂盒，音樂聲響起，他提出了與本劇主旨相關的核心問題：“為什么要研究這些古老的東西？為什么要保存它們？誰會在乎它們？”然后，在他描述圖書館館藏資源的同時，林肯、林肯夫人及他們同時代者的鬼魂，內戰時期士兵們的鬼魂都從歷史檔案與實物中飄了出來，在圖書館里活動著；于是，這位工作人員解釋說我們要保存這些原始物件，是因為它們能將我們與歷史人物和事件聯系起來；能夠幫助我們從國家和民族的角度確定“自己是誰”；還能提示我們未來會如何發展。演出最后還有一個驚喜，該工作人員自己也是一個鬼魂——他原是二戰時犧牲的一名士兵。魔幻藝術效果、戲劇性情節編排和真人舞臺實景演出相結合的手法，就這樣“輕松地”使檔案及檔案工作的重要意義深深烙印在觀眾的腦海里。（3）5D效果的劇院演出項目——“林肯的眼睛（Lincoln’seyes）”林肯總統博物館里另一個劇場的演出項目“林肯的眼睛”，以一位藝術家要為林肯總統畫像為引子，借助兩館的館藏資源，用好萊塢式的敘事方式，從思辨的角度展現了林肯總統一生的兩個方面：悲傷與歡樂。該劇除了使用多塊數字屏幕同時工作以外，還借鑒迪士尼樂園的手法，利用自動化控制設備將整個劇場（包括頭頂、兩旁和座椅）都變成了演出舞臺，使觀眾“沉浸”于歷史現場之中，感動于林肯愛人民、愛國家的偉大精神。（4）現代電視新聞節目——“1860年總統競選（Campaign1860）”如何才能更好地借助歷史檔案資料向現代公眾展現林肯參與的情勢復雜的1860年總統競選？這個疑難問題最終的解決方案是林肯總統博物館里一項大膽且富有想象力的展出。在這個展區中，公眾進入的是一間現代電視新聞控制室，看到的是已故的美國國家廣播公司著名新聞評論員主持的、充滿21世紀風格的、有關總統競選的新聞訪談節目。節目中，1860年參與總統競選的四位候選人——亞伯拉罕•林肯、斯蒂芬•道格拉斯、約翰•布雷金尼奇和約翰•貝爾，根據自己真實的政治綱領提出了競選口號，并通過電視媒體向觀眾推銷自己。

4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融合服務背后的支持性因素解讀

信息技術的發展為LAM將館藏資源數字化，并通過網絡共同服務于社會公眾提供了實現的可能性。因此，有學者指出信息時代的到來，不僅使LAM融合成為了圖情檔領域理論研究的熱點，也使其成為了實踐探索創新服務模式的方向。信息技術是幫助實現三館融合服務的一種重要手段，但并非唯一手段。筆者認為，除了信息技術的發展外，對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融合服務創新起促進作用還有共同的使命定位、同樣的組織支持系統、多渠道資金籌措模式、跨界合作建設思路等四個重要因素。4.1共同的使命定位兩館擁有共同的使命定位——即“保存與傳播與林肯總統有關的社會記憶”，是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融合服務背后最重要的支持性因素。這是因為，從學理上來講，LAM融合發展的基礎是圖書館、檔案館和博物館三者同為保存和傳承人類文明記憶的重要機構。[9]4.2同樣的組織支持系統雖然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有各自獨立的管理運營團隊，但兩館背后的兩大重要支持力量是相同的，都是伊利諾伊州政府和亞伯拉罕•林肯總統圖書館基金會，其中伊州政府為林肯總統圖書館和博物館的所有者，亞伯拉罕•林肯總統圖書館基金會則是以“支持兩館展覽和項目”為使命的非政府組織，負責兩館運營資金的籌措。這為兩館的融合服務實踐提供了重要的組織基礎。需要說明的是，在美國，總統圖書館通常是專門的總統檔案管理機構。1955年、1978年，美國國會分別通過了《總統圖書館法》和《總統檔案法》，確立了“總統公務檔案歸國家所有，由政府管理總統圖書館，以法律形式保護總統檔案，并向公眾提供利用”的總統檔案管理制度。美國國家檔案與記錄管理局（NARA）掌管總統圖書館始于第31屆總統赫伯特•胡佛，目前屬于其管理系統下的總統檔案管理機構共有13家?；谝陨媳尘?，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并不是美國國家層面系統內下屬的總統檔案管理機構。[10]4.3多渠道資金籌措模式在伊州政府和林肯總統圖書館基金會之外，作為服務對象的社會公眾也是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實際運營資金的重要來源。這部分經費來源形式主要是捐贈，包括企業和個人；另外，還有少部分是博物館的門票和會員年費收入，兩館紀念品的銷售收入及圖書館的資料復印和打印費等。這種由較為穩定的政府撥款、非營利基金會支持和動態的社會捐贈三者構成運營資金主體的籌資模式，一方面保證了林肯總統圖書館和博物館的非營利性，同時也建立了兩館對公眾負責、追求運營效率的激勵機制。而另一方面，從最淺顯層面的來理解，融合實際上就是深度合作。融合除了能推進服務創新以外，也能有助于整體運營效率的提高。因此，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的運營資金籌措模式，亦是促使兩館融合服務的重要影響因素。4.4跨界合作建設理念跨界合作建設理念為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的融合服務實踐奠定了意識基礎。以林肯總統博物館為例，該館建于21世紀初，其在設計之初就秉持了跨界合作建設的理念，是藝術、學術和教育三個領域諸多專家和組織合作的產物。主持設計和建設工作的是世界著名的體驗創意設計公司，但對創意設計做出重要貢獻的歷史學家、教師、檔案工作者多達36位，其他相關組織41家。且為了保證建筑大樓能夠滿足基于兩館融合服務的創意需要，林肯總統博物館在設計時是內部設計先于外部設計。

5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融合服務對中國的借鑒意義

雖然在宏觀層面上中國的文化事業管理體制與美國并不相同，但兩國圖書館、檔案館與博物館使命定位的一致性與組織性質的同類性，為借鑒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的實踐經驗提供了操作上的可能性。從文化事業管理體制來看，中國的政府主導性更強，美國的民間介入更多，如，中國有文化部（廳、局）等各級文化行政管理部門，美國沒有，但兩國LAM的使命定位都是“保存和傳承人類文明記憶”；它們的組織性質雖然在文字表述上略有不同，如，有的稱“非營利組織”，有的稱“事業單位”，但從學理上來講，它們都同屬于“公益性第三部門”，即“追求公益性目標的非政府，亦非企業的組織”。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原本中國檔案館的使命定位與組織性質，因其傳統的局館合一體制容易引發爭議，而中國政府正在進行的機構改革，就是要實現局館分離，推進檔案館向純事業單位轉型?；谇拔牡奶接?，筆者認為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的融合服務實踐對中國記憶組織融合服務的發展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借鑒意義。5.1同主題的館藏資源是LAM融合服務創新的前提條件。林肯總統圖書館和博物館之所以能合作提供服務，是因為它們的館藏資源都是與林肯有關的社會記憶。在現實操作中，并非任意的幾家圖書館、檔案館、博物館都能夠進行三個層次的服務融合，擁有相同或相關主題的館藏資源是LAM融合服務開展的前提條件。5.2社會公眾是LAM融合服務創新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無論是信息、知識還是文化創意，林肯總統圖書館和博物館在各個層面的融合服務都是在分析公眾需求或特性的基礎上，從更好地服務公眾的角度來設計的，比如，開放教育項目“在他的帽子下”中按照國家教育標準分年齡段的教學指南設計；林肯總統傳奇一生展覽中遵循普通公眾“先感性、后理性”一般認知規律的邏輯設計；現代電視新聞節目“1860年總統競選（Campaign1860）”中根據21世紀公眾時代特性所做的創意設計，等等。在推進LAM融合服務的實踐中，我們不能被技術或創新本身所迷惑，變成了為追求使用最先進的技術，為了博取創新的名聲而開展相關工作。LAM融合服務的根本目的——即落腳點，應該是如何更好地服務于社會公眾，而實現這一根本目的，則需要我們首先從關心、研究并分析社會公眾出發。5.3開放性專業分工合作是實現LAM融合服務創新的重要方式。從表面上看，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所提供的服務，似乎仍存在著檔案館與博物館之間固有模式的界限：即檔案館主要提供信息搜索、文獻查閱等服務，博物館主要提供實物展覽服務。但筆者認為這恰恰是討論融合服務時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融合的含義是“無縫合作”，但并不是取消專業分工。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的這種做法，是兩館在合作基礎上對公共空間利用方式進行的分工，前者主要提供偏重理性的，也即信息和知識層面的服務，后者主要提供感性的，也即文化創意層面的服務。另外，林肯總統博物館的設計也體現了開放性專業分工合作對于融合創新的重要意義。專業分工與合作是促使人類社會發展進步的重要機制。在LAM融合服務實踐中，合作伙伴也不應僅限于圖書館、檔案館、博物館自身，而應以開放的姿態，將有助于服務社會公眾的其他專業力量也吸納進來，通過跨界合作產生更多的創新。5.4適當引入民間資本是促進LAM融合服務創新的有效手段。純粹依賴政府撥款的LAM，在融合服務創新方面通常面臨著兩大困境：一是LAM這類第三部門組織，因沒有市場競爭壓力而缺乏創新動力；二是創新需要成本，但政府財政資源是有限的，并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純粹的商業化則會使LAM喪失公益特性。對于這一棘手的問題，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的籌資模式提供了一種較為可行的借鑒思路：即通過穩定的政府撥款來保證LAM組織的基本運行，利用動態的民間資本來促進創新，尤其是創新性服務項目的開發和運行。

6結語

自20世紀末以來，圖書館、檔案館和博物館等文化機構的結盟與合作在國際上逐漸成為了一種發展潮流和趨勢。相關理論也開始隨之平行發展，并與實踐之間形成了相互影響、相互促進的良性互動關系。然而，中國目前的成功案例還非常少，實踐領域的探索亟待取得突破。綜合本文的論述，林肯總統圖書館與博物館在融合服務方面的創新思路與舉措，將會為推進中國相關實踐探索提供有益的經驗借鑒和良好的參考范本。

作者:王巧玲 單位:北京聯合大學應用文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