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小說民間文學及童話敘事
時間:2022-07-27 03: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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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耳曼民族的文化源頭是本土民間文化,其民間文化絢爛多彩,享譽世界的格林童話就是德語民間文學最杰出的代表,根植于德國民間、活躍于底層的文學傳統,為后來作家們的創作提供了可供采集的多種素材,是文學家們創作取之不盡的源泉,它們構成了德語民間文學產生的堅實“物質”基礎。作為一個德國人,20世紀末最后一個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君特•格拉斯,相當珍視日耳曼民族的本土文化,他從民間文化中汲取了豐富的養料,如各種民間傳說、故事、童話等,他把這些傳統文化納入自己的作品中,消解了精英文化與大眾文化的界限,也增強了文本的可讀性與趣味性。
在格拉斯的小說中,我們常驚嘆作家高超的編故事的能力,他往往能將故事講述得有聲有色,并把我們帶入到具有濃厚的民間氣息的文化氛圍中,這要得益于他在作品中經常穿插的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民間傳說故事。在《鐵皮鼓》中,綠色木雕像尼俄柏是但澤地區廣為人知的“傳說”,作者寫“尼俄柏”這一章時,按照時間順序寫下了木雕不尋常的來歷、歷史的遭遇、被放入航海博物館后十四年間的駭人傳聞,然后寫赫伯特神秘恐怖地死在她身上。尼俄柏的故事來龍去脈寫得十分清楚,人物下場交代分明,整個故事具有傳奇色彩,這正是民間文學敘事的特點。在《狗年月》中,馬特恩的祖母講的十二個無頭修女和無頭騎士的游歷冒險故事也是來源于德國民間故事,作者在寫這一故事時,想象力十分豐富,在細節上添枝加葉,刻意營造一種恐怖陰森的氛圍,具有民間故事幻想的特征。格拉斯曾說他寫“但澤三部曲”是“為自己試著用文字記載永遠失去的故鄉——那是由于政治的、歷史的原因失去的故鄉?!?/p>
正是作家對故鄉懷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才會在其大量作品中把故鄉但澤作為背景,他在其作品中經常穿插的民間故事傳說正是出于他對故鄉的懷念之情,同時也看出作為一位文學家,他對民間文學的熟悉精通。縱觀格拉斯小說,其作品中還有一個顯著特點,那便是童話色彩。這首先體現在他對“童話”敘事模式的模仿運用上,在《鐵皮鼓》中“有望有信有愛”這一章里,作者以多次穿插敘述的結構講述了鐘表匠勞布沙德、音樂家邁恩、玩具商馬庫斯的故事,作者先用喃喃細語似的話語繁冗地贅述一遍,再用簡潔話語概括一遍,而敘述模式都是“從前有個……”?!豆纺暝隆分械摹扒闀辈糠?,由哈里•利貝瑙寫給圖拉的情書組成,而里面也多次運用到這一模式:“從前有個……”等。應該說,“從前……”是童話故事中慣用的敘述模式,它在故事的一開始就立即使讀者置身于遙遠的過去,格拉斯在他的小說中有意識地運用這種童話敘述模式,一下子拉近了與讀者的距離,特意營造一種類似童話氛圍,讓讀者抱著輕松心態去閱讀,消解了事件本身的凝重。格拉斯小說的童話色彩還體現在對童話中“奇妙原則”的運用上,這一原則的基本特征是:“日常理性邏輯的消解,從而導致空間交疊,時間的移位,人物同一性的消解,人獸植物間的互變,人與動物間的雜交,物體世界的復活,非人類的語言能力等?!?/p>
在童話故事中,我們常能感到有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滲入到現實社會中,打破了自然規律,使故事內部不存在真實與非真實的區別。格拉斯小說中在情節構思和人物形象塑造上對“奇妙原則”的運用比比皆是:《鐵皮鼓》中,奧斯卡在娘胎里智力已經發育齊全,且對外部世界感應真切,洞悉父母一切想法,為了拒絕進入成人世界,他在三歲時自導自演了一起從地窖臺上摔下來的事件,從而故意讓自己保持侏儒身材,永遠停留在三歲兒童的高度,而在他二十一歲埋葬吞納粹黨徽身亡的父親時,他被親生兒子庫爾特用石子擊中后腦勺,使他倒在墳坑中,血流不止,由此個頭開始漸長;他有一種特異功能,能用尖叫聲使玻璃破碎,當父親或老師惹了他時,他會大聲尖叫,震得玻璃和老師的鏡片稀里嘩啦地變成碎片;他發現母親和表舅布朗斯基偷情后,一個人爬上高高的塔樓大聲尖叫,使對面市劇院的玻璃全部粉碎?!豆纺暝隆分?,肥胖的燕妮在冬夜被伙伴們惡作劇地埋進雪人體內后,第二天,就變成了身材苗條的少女;磨坊主馬特恩那袋重二十磅的面粉中寄生的害蟲——黃粉蛺幼蟲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能準確地預言未來,它們的聲音、語言只有磨坊主才能聽到、聽懂;布勞克賽爾公司制造的“神奇眼鏡”能使青少年看到父母親的過去,使有過失的作案人原形畢露。所有這一切,都是格拉斯在“奇妙原則”下進行藝術想象、實踐的過程,這樣就使得一種超越時空的、虛幻的、歷史與現實相交織的敘事方式成為可能,同時,也讓真實的歷史事件、人物在童話故事里得以還原顯現。
至于被評論家們稱作“童話般小說”的《比目魚》,更是充滿了各種童話因素,它本身就是一個有關童話的童話小說。作品中有一個長生不老的比目魚,它四千年之久一直在為男人們出謀劃策,由于對男人們的無能倍感失望,如今轉向女人,要為她們提供咨詢服務;而敘述者“我”在歷史上相繼扮演了漁夫、牧人、主教、刀箭工匠、詩人、畫家、拿破侖的將軍或工人等各種不同的角色,“我”總是這樣死而復生,不斷輪回,隨著時代的變遷而變幻著身份,即使到了如今,仍可以沿著時間階梯隨心所欲上下幾千年。在這部小說中,作者把童話敘事發揮得淋漓盡致,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使得小說像是一則“現代童話”。童話敘事的本質在于用非真實的方式表現具有普遍意義的真實問題,童話本事不是真實,但是它反映真實,格拉斯的小說沒有流于童話敘事的形式外衣,而是竭力接近童話的本質——表達另一種真實。他曾說:“我的寫作如果沒有童話構成風格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她能讓人們認識到一個更為廣闊的,即擴大人類存在的現實。因為我是這樣理解童話和神話的:它是我們現實的一部分,更確切地說,是我們現實的雙層底。”
對格拉斯來說,文學正是在想象和虛構中以它童話般奇妙的特征提供了認知人類存在的方式,童話的敘事功能使我們回顧并理清歷史,反思現實和預見未來,這就是童話的魅力,也是他對童話敘事情有獨鐘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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