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太女性主義哲學思想論文

時間:2022-08-06 08: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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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太女性主義哲學思想論文

提要:當代猶太女性主義直接定位于實踐之上,它要轉換猶太人數千年來綿延不絕的和律法、宗教儀式以及制度,使之面向猶太婦女敞開。他們一致認同猶太婦女身處屈從地位這一說法,認為這一地位的根源在于性角色等級差別、整個社會、猶太傳統以及“它性”病。當代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對猶太婦女缺席論作出回應,對猶太傳統進行批判與整合。他們首先討論哈拉哈,開始了一場“元哈拉哈問題”轉向運動,認為猶太婦女的屈從地位不能在哈拉哈框架中得到解決。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們要界定和接受從多種路徑探索出來的新材料,并將之融合入《托拉》。他們主張用關系說代替神圣分離論和等級制,提出女性上帝語言觀,以替代男性上帝觀。當前猶太女性主義哲學開始關注圣約概念以及惡的問題。

關鍵詞:猶太女性主義哈拉哈神圣分離論圣約關系說

《托拉》上帝惡

本文主要參閱《猶太哲學史》(HistoryofJewishPhilosophy),editedbyDanielH.FrankandOliverLeaman(LondonandNewYork:Routledge,1997)。

相對于以創建體系為樞軸的學說、流派和思潮來說,猶太女性主義哲學與其說是以思想建樹為導向,不如說它直接定位于實踐之上。在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看來,本身理當直指猶太婦女的現實處境的改善和提高,因此,他們就不僅僅以闡發猶太哲學的奧義為歸依,更為關鍵的是,他們要轉換猶太人數千年來綿延不絕的歷史和律法、宗教儀式以及社會制度,并使之面向猶太婦女敞開,將全體猶太婦女這一長期被忘卻的群體容納進本應包括這一群體的猶太教傳統和現實當中?;讵q太女性主義哲學這一入世取向,其思想就不囿于玄思和義理,而是以多種方式表達出來:從祈禱文到小說,從宗教禮儀到歷史無不隱含著他們的努力和希望——試圖構思創建出一種反映猶太婦女經驗的猶太教。為此,他們常常借助于易被猶太社團和個人把握的形式來闡述他們的哲學思想。但本文僅僅介紹當代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對猶太教本質的理論反思,值得注意的是,這種反思一方面豐富了猶太女性主義哲學非思辨性表達的路向,另一方面非思辨表達本身因其直接的現實性,反過來使反思豐滿起來。

一、診斷問題:屈從及其根源

在之初,我們就能傾聽到個別的猶太女性主義者的聲音。但是,作為一場運動,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出現于廿世紀70年代初期;它試圖描述、揭示和反抗猶太教傳統規定出的猶太婦女的屈從地位。一般說來,第一批猶太女性主義哲學著作認同猶太婦女身處屈從(subordination)地位這一說法。這種屈從地位表現在猶太人生活的各個領域當中:在日常的宗教生活中,將婦女從家庭聚會的法定人數(minyan)中排除出去(按猶太教傳統規定,這種聚會須由10人組成,但并不將婦女包括在內);在智性活動中,禁止猶太婦女從事學術研究;在上,猶太婦女更是處于無能狀態,突出地表現在猶太婦女不能做證人、不能提出離婚這兩大方面。針對這一猶太婦女邊緣化歷史和現狀,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從不同方面深挖根源給出了不同答案。R.阿德勒(RachelAdler)在其寫于1971年的經典論文《缺席的猶太人:哈拉哈和猶太婦女》中認為,猶太婦女,“在猶太律法和實踐中一直被看成是附屬性群體”。(1)P.伊曼(PaulaHyman)則在1972年撰寫的《另一半:猶太傳統中的婦女》一文中主張,“在猶太教中,婦女的地位取決于……性角色等級差別制度以及由之帶來的貶損婦女的觀念”。(2)C.奧茲克(CynthiaOzick)從多種視角探討了婦女問題,1979年在《關于發現正確問題的幾點說明》一文中,得出如下結論:猶太教中的婦女地位與其說是個神學問題,毋寧說是個社會學問題。(3)B.格林伯格(BluGreenberg)將婦女的無能、被動地位歸結到傳統身上,認為正是猶太教傳統沒有將“革命性的道德教誨”運用到猶太婦女當中。(4)J.普拉斯科(JudithPlaskow)主張,由于猶太婦女的“它性”(Otherness)病深深根植于猶太思想的核心范疇當中,猶太婦女的無能狀況不過是其基本問題發病的癥兆而已。(5)

雖然上述對猶太婦女地位的幾種理解具有互補性,但歸根結柢沒有對同一問題即猶太婦女的屈從地位的根源達成共識。相反,在如下兩點上他們的分歧不是縮小了,反而擴大了:為何猶太婦女的屈從地位是猶太教中的根本問題?為何猶太教輕易地將婦女驅逐出去?就P.伊曼來說,性別等級制的終結是猶太婦女解放的出路所在,因為這種等級制是猶太人生活的核心,而B.格林柏格認為,只要男女角色差別以平等為前提,那么接受角色差別觀也未嘗不可。(6)在C.奧茲克和B.格林柏格看來,實現男女平等本質上是個實踐問題,即使傳統符合他們的最佳理想,而J.普拉斯科認為問題并不這么簡單,要實現猶太男女平等必須從根本上轉換每個的猶太人的思想和實踐。

上的差異當然透露出一定的宗教派系分歧的意味,但是運動和變化著的現實則將這種意味沖淡了許多。隨著時間的推移,尤其是二戰以降,猶太婦女的地位已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提高,這種現實狀況的轉變必定進一步促動猶太婦女省察過去的全部猶太教傳統。事實上,近廿多年來,猶太婦女參與宗教公共事務的機會越來越多,這使得她們直接面對傳統中的微言大義以及這種傳統忽略婦女的宗教參與權的種種方式。正是源自現實的切身感受和要求將猶太女性主義家的視角從關注與批判猶太婦女的零度位置轉移到查尋在創造和闡述猶太教傳統過程當中被這種傳統排除掉的猶太婦女的生活經驗。R.阿德勒的著作明顯地表征了這種轉向。1971年,她在《缺席的猶太人:哈拉哈和猶太婦女》中提出,依靠開明的、富有同情心的法學家,猶太人就能在哈拉哈范圍與背景下找到猶太婦女獲得宗教上的自我實現的道路。但是,1983年,在《我一無所有,故我一無所取》一文中,阿德勒的路向有所改變。她認為,只謀求在哈拉哈范圍內宗教律法上的小補小修就會掩蓋如下事實,即猶太教傳統一概忽略掉猶太婦女深切的關懷、切身的利益和愿望,而且這種傳統還將猶太婦女的經驗涂抹得了無蹤跡。(7)正如該文標題所表明的,既然在猶太傳統中找尋不到當代猶太婦女解放的思想資源,我們又何從談起要在猶太教傳統中為猶太婦女的安身立命尋找出可靠的根據呢?

諸多猶太女性主義思想家以不同的方式對上述觀點,即在猶太教傳統中猶太婦女缺席論作出回應。他們一致認為,實際上,所有的猶太神學資源都由男性經驗構成,且只為他們而存在,因此可以說《托拉》(Torah)只代表猶太人宗教經驗的半壁江山。對于這一客觀事實,D.塞特爾(DrorahSetel)評述到,猶太教和女性主義之間的真正沖突并不根源于特定的法律和歷史當中,只存在在“女性主義關系價值論和猶太人神圣分離論之間的沖突”(8)當中??梢哉f,正是猶太人對上帝的理解方式即將上帝男性化闡述且支持了猶太婦女長期以來的缺席狀態。為此,若解決猶太婦女傳統上的無根窘境,還只有重新重視傳統。

二、再思傳統:批判與融合

如果人們徹底批判猶太傳統,那么猶太思想所面臨的挑戰將是巨大的。的確,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正呼吁人們重新厘定猶太人宗教經驗的方方面面即對猶太教整體予以再度概念化(reconceptualization)。在這項工程浩大的工作中,美國曼哈頓學院宗教系的J.普拉斯科做出了突出貢獻。普拉斯科于1990年出版的《重登西奈山:從女性主義審視猶太教》(9)是唯一一部以半體系化方式猶太思想和女性主義的遭遇戰的著作。該著作費盡作者20年心血,觸及到猶太宗教思想中的諸多核心范疇。

首先引起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注意的是哈拉哈(halakhah)即猶太宗教律法問題。對此形成兩種截然不同的取向:對猶太教正統派來說,哈拉哈問題勿需解決,因此也就沒有解決這一說法;對于猶太教非正統派來說,如改革派等,要么解決,要么消解所有哈拉哈問題。這種二重取向——一方面正統派拉比固守傳統信條不放,另一方面在當代現實生活中由猶太婦女參與宗教活動所造成的新問題層出不窮,這迫切要求調整或改革猶太教傳統——已經帶來了人們對哈拉哈中等級制問題的深度分析。R.阿德勒從法律決定論立場轉向檢視哈拉哈體系的理論前提,就是當前猶太女性主義“元哈拉哈問題”(meta-halachicissues)轉向的典范。(10)她提出如下尖銳問題,如果猶太人的宗教生活取決于篩除掉婦女觀點和利益的既有知識團體的解釋,那么,猶太婦女應該將她們作為猶太人的自我理解和行為奠定于什么樣的基礎之上呢?(11)對于猶太婦女來說,既然在《密什拿》(Mishnah)即《塔木德》中猶太教口傳律法部分中,她們地位的改變不過是從一種等級制轉移到另一種等級制,那么,猶太婦女意欲成為一個自主的宗教群體就只能從猶太教規范資源的邊緣或外圍建立自己的立命之本。(12)在R.阿德勒看來,即便靈活運用哈拉哈原則,哈拉哈中等級制問題也不能得到根本解決;換句話說,根除這種問題的唯一途徑是轉變猶太人生活于其中的普遍規范。進而言之,由于哈拉哈不過是由男性精英把持的宗教話語和經驗的總匯,現今,如果讓猶太婦女重新做出選擇的話,她們還會將哈拉哈看成是表達宗教思想的唯一形式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既然如此,普拉斯科一針見血地指出,假定猶太婦女的屈從地位能夠在哈拉哈框架中予以妥善解決,實際上,這種做法不過是在真正探問猶太婦女問題之前就將這一問題的答案完全限定死了(13):只能在既定的答案唯一的選擇中做出決擇——屈從。

對哈拉哈的批判引起了人們拷問猶太思想和經典作品的權威性。在這一方面,猶太女性主義家集中討論了由性帶來的諸多猶太教,尤為猛烈地抨擊了傳統的權威性。他們直追問題的根柢:所有的規范文本對猶太婦女的經驗、興趣和利益保持沉默,這些文本如何能對當代猶太婦女發揮真正的作用?(14)

并不是所有的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都決然否棄猶太教的思想資源,但非正統派女性主義哲學家常常將規范文本的特點歸納為如下兩個方面:偏袒和片面。也就是說,從非正統派猶太女性主義觀點來看,猶太人與上帝相遇的記錄只有一部分被世代相傳下來。如今,猶太人只知道猶太男性精英集團如何稱謂上帝、人類和世界,如果他們為獲得關于與上帝相遇的整全認識,那么必須發現和捕捉現實生活中猶太婦女的真知灼見和切身體驗。因此,在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轉變猶太教誨之前,他們首先要在傳統中傾聽到她們自身的聲音,勾勒出她們自身經驗的輪廓,然后將猶太傳統和現實全面重新概念化。

重新發現傳統中猶太婦女的經驗是一項艱苦的事情,它需要多種領域共同合作共同,方能完成這件對猶太女性主義者來說至關重要且極為基礎性的工作。部分地看,這項任務應當由編纂學來承擔,由它來對傳統文本作出大膽的新解釋,補之以考古發現和非規范性資料。但是,這也同樣需要猶太婦女在傳統資料和自身經驗之間的互動當中不斷地重新理解、把握她們自身的所知所感以及猶太人數千年來的故事、儀式和觀念。由于《米德拉什》(Midrash)和宗教禮儀成為傳統和當代經驗的交匯點,因此,它們也是猶太女性主義者賴以表達思想的重要途徑。從上看,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要界定和接受從多種路徑探索出來的新材料,并將之融合入《托拉》,成為其中的一部分。這是因為,在傳統的意義上,《托拉》具有非中心化特征,它將猶太人置立于更為廣闊的背景之中,在這里,全體猶太人的經驗成為立法和哲學—神學反思的基礎。(15)

在融入《托拉》、擴大《托拉》內涵的同時,諸多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向猶太思想的核心范疇提出了質疑。D.塞特爾從詞源學角度了等級制的神學根源。塞特爾指出,希伯萊語“神圣的”(Kadosh)一詞意指“分離的”(separate)或“使……分割開”(setapart),其中心含義為“分離性”(separateness),明顯帶有二元的(dualistic)、對立的(oppositional)和等級制的(hierarchical)意涵。(16)從這種神圣分離論出發,男女不僅僅在等級上彼此殊異,而且婦女比男子距離上帝更遠,在等級框架中處于更低的層次上,因此比男性擁有更多的它性(otherness)。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還深刻批判了二元主義等級制,將矛頭直指人類中社團或群體之間的尖銳對立狀況,這種對立包括男/女、白人/黑人、基督徒/猶太教徒,以及這種對立狀況在觀念上的反映,表現為諸如精神/物質、神圣/世俗等一組與前者相對應的對立范疇。他們試圖調解猶太人和女性主義世界觀之間的不合,設法找出一條既能表達出猶太人身份、信仰和實踐上的特殊性又能避免等級制或不公正的道路。從現今猶太人的實踐來看,必須改寫二元主義等級制范式,用猶太女性主義哲學既肯定差異(distinction)又強調聯系(connection)的關系說取而代之。J.普拉斯科還深入剖析了猶太神學的核心范疇“選民”(chosenness),認為應當用“部分/整體”模式來取代選民論隱含的等級制模式。普拉斯科認為,選民論不可避免地包含有上帝賦予猶太人以特權的意向,與此不同的是,務實的差異性(distinctness)思想既認可猶太經驗的獨一無二性,又防犯了優越論。該思想并不將猶太人看成是上帝寵兒,將自己和其它人類社團孤立開,而是指向如下立場:所有人類社團或群體的獨異性(specialness)在于它們是某一更大的具有自我分化(self-differentiated)功能的社會聯合體的一個有機部分。(17)

在猶太教傳統中上帝就是一個體現二元主義等級制的最核心的范式。特別是在禮拜儀式上,上帝是一位衣著莊嚴的國王,常被描繪成一種外在于且超越于塵世的力量,其統治權絕對至上且無限,同時他還是一位寬宥且愛探究的父親,他知道并能裁決所有人的所思所想。對此,J.普拉斯科評述到,由于這種上帝一直作為男性形象出現在猶太教中,由此形成了上帝/塵世這種呈現為上下不對稱狀態的二元主義思想,它直接表證為且支持了男/女二元主義等級制。(18)

猶太女性主義家最初通過對性別(gender)的來駁斥上述男性上帝觀念。例如R.格羅絲(RitaGross)在廿世紀70年代就提出女性上帝語言觀,認為歸于男性上帝的所有品質都可以用來稱謂作為女性的上帝。她認為,盛行的男性上帝語言傳播的不過是這樣一種論點:猶太社團將男性看成是標準猶太人,除此之外,別無它意。她評論說,如果將上帝指稱為“她”(she),那么這有助于猶太人克服對“上帝=男性”這一等式的狂熱崇拜。她說,為此,猶太人必須用新的方式言說上帝,承認成為女性也是融入全體猶太人的一條重要路途。(19)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批判男性上帝語言的正確性體現在它為建構新上帝形象提供了恰當基礎,他們不僅僅要改變上帝的社會性別,而且要在更深遠的意義上對上帝的本性和力量予以重新概念化。值得注意的是,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是從比喻意義上追求對上帝語言的改造。為此,他們呼吁猶太人要從象征男性上帝的形象中解放出來。他們從多種層面上提供了新的上帝形象,例如,他們從女性視角,將上帝看成是神圣的臨在(shekhinah,英譯為divinepresence)、母親和女王;從概念上,將上帝界定為生命之流;從和中立的社會性別角度,將上帝看成是戀人、友人、噴泉和無形的火花。他們強調上帝的內在性高于超越性,認為上帝是授權人(empowerer),而非高不可攀、莊嚴肅穆的國王。(20)

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對一神論的重新理解構成他們摧毀上帝觀創建新上帝形象和新上帝觀的基礎。猶太教中占統治地位的上帝觀將上帝看成是獨一的,具有唯一性(oneness),因此只能崇拜唯一一種上帝形象。對于仍恪持這一猶太教傳統中最為核心的思想的人來說,將上帝視為女性無疑會威脅到猶太教神學根基即一神論信仰。但是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家對此種不安和憂慮提出新的辦法。用M.福爾克(MaricaFalk)的話說,真正的一神論并不是指信仰“某種單一的形象,而是信仰包融進多維形象的統一體(unityofmultiplicityofimages)”。(21)一神論不是去崇拜描繪成無限的有限存在,而是指一種在變化的繁復形式中并通過變化的繁復形式找到唯一(theOne)即上帝的能力。它需要猶太人努力在豐富的形象中發現這種神圣的統一體,通過這種神圣的統一體來展現人類和宇宙的多樣性。(22)

三、新的趨向

自從猶太女性主義思想開始批判猶太教等級制以來,它注意將女性主義世界觀和猶太傳統思想之間的沖突視為最主要建構題域。隨著猶太女性主義思想在深度和廣度上的不斷推展,它已為諸多猶太哲學一神學問題提供了嶄新的答案。一旦人們開始關注猶太女性主義哲學討論的主題范圍,他們馬上就會明白,猶太女性主義思想不僅僅涉足婦女問題,而且將思維水平提高到世界即人類和宇宙的高度來討論婦女問題,關注猶太社區中的婦女,更關注婦女的完美人性。如今,平等權問題已不再緊迫,猶太女性主義哲學長期以來不斷反思傳統的內涵凝結出的對實踐產生深遠的理論已改變了現實,同時改變了的現實反過來拉動猶太女性主義理論視界,現在,猶太女性主義哲學的論述范圍也越來越深廣了。

直到現在,猶太教的核心概念圣約(covenant)才得到極少數的猶太女性主義者的注意?,F今至少有兩位猶太女性主義思想家將該主題提到議事日程上來。H.拉文(HeidiRavven)提出,婦女在家庭中的經驗可以提示出一種完全異于由男子提供出的圣約關系模式。(23)在拉文看來,由于《圣經》和猶太教傳統根據觀將盟約理論化,猶太婦女必須找出一種女性擁有的反映精神的形象。通過它表現出猶太婦女所具有的愛情和激情。拉文認為,與基于權利和責任之上的男性倫理觀不同,女性關懷倫理思想(afemaleethicofcaring)將會為新的圣約模式奠定非常有用且有趣的起點。(24)和拉文相反,C.萊薇特(LauraLevitt)將運用女性主義思想批判婚姻等級制作為出發點,揭力抨擊圣約中的意象(eroticimages)。萊薇特追問如下問題:一旦認定猶太教傳統將婚姻理解為占有女性,那么,猶太女性主義能否拯救這種對圣約的性欲式理解——也就是說,能否從女性主義視角將這種理解從傳統婚姻模式中剝離開來?她認為,自由神學家們傾向于婚姻圣約模式,而不喜歡契約模式,其理由是前者似乎更能凸現平等主義,事實上,故且不說自由婚姻的契約模式仍支持婦女的屈從地位,而且不平等以及潛隱的虐妻行為同樣寫進了西奈山上摩西和上帝簽訂的圣約當中了。(25)

另一經典神學即惡(evil)的問題已開始出現在猶太女性主義著作中。當猶太女性主義哲學討論上帝語言,試圖找出反映婦女經驗的上帝形象的時候,人類的邪惡以及痛苦問題就已引起關注,因為這個問題是與猶太人充分理解上帝的神圣性密不可分的。與上述兼容并包的一神論的主張相適應,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傾向于將上帝看成是一個反映現實歧義性或模糊性(ambiguity)的概念,而不將上帝看成是一個全善的范式,反之就有將惡排除到神圣王國之外之虞。(26)《圣經》的下述言論已成為理解上帝神圣性的經典依據:

我造光,又造暗;我施平安,又降災禍,造作這一切的是我耶和華。(《以賽亞書》45:7)

依此來看,上帝將男性和女性、善和惡合并到一起。而且,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寧愿和意義多維的神性一起斗爭,也不愿崇拜純粹的上帝——不包含人類生存中任何復雜經驗的神。

猶太女性主義哲學努力將被猶太教傳統抹掉的女性聲音重新錄入猶太傳統當中。在這一長期奮斗史中,他們提出的問題都觸及到猶太神學和哲學的根基,由此在實踐中為成就如下兩大目標而作了準備:(1)推動猶太婦女全面融入猶太生活當中;(2)為世界創造出一個舉足輕重的猶太教。正是基于上述智性追求和實踐取向,猶太教適應了現代性的挑戰,在作出相應調整的同時,仍維護了自身的傳統,這就是它的生命力所在。隨著缺席者的出場和對猶太女性自身權利的不斷伸張,猶太教的生命力不是削弱了,應當說是更豐盈了。

注釋和書目:

(1)RachelAdler,"JewWhoWasntThere:HalakhahandtheJewishWoman",inOnBeingaJewishFeminist:AReader,editedbyS.Heschel(NewYork:Schocken,1983),P.13.

(2)PaulaHyman,"TheOtherHalf:WomenintheJewishTradition",inTheJewishWoman:NewPerspectives,editedbyE.Koltun(NewYork:Schocken,1976),P.106.

(3)CynthiaOzick,"NotestowardFindingtheRightQuestion",inOnBeingaFeminist:AReader,PP.120-151.

(4)(6)BluGreenberg,OnWomenandJudaism:AViewFromTradition(Philadelphia:JewishPublicationSociety,1981),P.3;P.36.

(5)JudithPlaskow,"TheRightQuestionisTheological",inOnBeingaFeminist:AReader,PP.223-233.

(7)(10)(11)(12)RachelAdler,"IveHadNothingYetsoICantTakeMore",Moment(1983)8:22-26,P.23;P.24;P.26;P.24.

(8)(16)DrorahSetel,"FeministReflectionsonSeparationandUnityinJewishTheology",JournalofFeministStudiesinReligion(1986)2.1:113-118,P.114;P.115.

(9)JudithPlaskow,StandingAgainatSinai:JudaismfromaFeministPerspective(SanFrancisco:Harper&Row,1990).

(13)(17)(18)JudithPlaskow,StandingAgainatSinai:JudaismfromaFeministPerspective,PP.60-74;PP.96-107;PP.123-134.

(14)(15)(25)JudithPlaskow,"JewishFeministThought",inHistoryofJewishPhilosophy,editedbyDanielH.FrankandOliverLeaman(LondonandNewYork:Routledge,1997),PP.885-892,P.888;P.889;P.891.

(19)(20)RitaGross,"FemaleGodLanguageinaJewishContext",inWomanspiritRising:AFeministReaderinReligion,editedbyC.P.ChristandJ.Plaskow(SanFrancisco:Harper&Row,1979),PP.167-173,P.171-172;P.169.

(21)(22)MarciaFalk,"NotesonComposingNewBlessings:TowardaFeminist-JewishReconstructionofPrayer",JournalofFeministStudiesinReligion(1987)3.1:39-53,P.41;P.41.

(23)(24)HeidiRavven,"CreatingaJewishFeministPhilosophy",Anima(1986)12.2:96-105,P.97-98;P.98.

(26)E.Umansky,"(Re)ImagingtheDivine",Response(1982)41-2:11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