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藝術市場發展問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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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國藝術市場發展現狀

中國藝術市場除去上文提及的中國書畫板塊集中了七成整體市場份額之外，另兩個顯著現狀就是：藝術品拍賣市場集中了整個藝術市場80％左右的市場份額，北京地區集中了整個中國藝術市場75％以上的市場份額——“集中”成為了中國藝術市場現狀的最大關鍵詞。

1.發展歷程

中國藝術市場的發展歷程由一個較為明顯的分水嶺劃為兩期。第一階段，是1993年中國嘉德拍賣公司成立至2003年，可以成之為“萌芽”階段。在這一時期中國藝術市場經歷了從無到有的發端，藝術品第一次“有組織有計劃”地和拍賣這一商業形式發生聯系，盡管新生兒時期的效仿與成長（中國嘉德全盤“復制”香港佳士得運作模式，開啟并奠定了中國藝術品拍賣行業的雛形），以及幼年時代的莽撞與磨難（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導致了中國藝術品拍賣史上第一個低谷，在之后的恢復中，2003年又一次將拍賣市場蕩至谷底）都很大起大落，但是因為這一時期的市場規模限制，以及大眾對藝術品市場的接受程度，藝術市場還處于非常小眾的階段。第二階段，從2003年秋拍一直持續至今，是中國藝術市場正式進入規模急劇擴張的“發展”階段。在這一階段，中國藝術市場的波動軌跡再不是上個階段的“小打小鬧”，而是牽動了大量資本與大批人利益的“跌宕起伏”，所以從嚴格意義上講，中國藝術市場才僅有10年的波動式成規模的快速發展期。（1）第一次市場周期2003年秋拍，得益于對經濟的壓制觸底反彈，強大的內需市場形成，作為藝術市場內的主體和公眾認知度高的中國書畫板塊在壓抑結束后充當了容納內需的最好載體，從2003年到2005年，中國書畫板塊得到了翻幾番式的發展，進而也帶動中國整體藝術市場進入第一個市場高潮。但是由于價格提升過快，書畫市場開始失去調節控制，導致隨后的2006年高潮隨即退去，甚至引發了書畫市場的大幅滑坡，2006年也就成為這10年中國市場的第一次低谷。（2）第二次市場周期改革開放之后中國當代藝術得到了長足的進步，而開放的國門也引來了無數外來投機者的目光，從2005年開始，大批國際“熱錢”開始注入中國當代藝術板塊，使得當代藝術至2005年起以每年遞增55％的速度飆進，到2007年，當代藝術已經占盡整體市場一半的份額，進而帶領中國藝術市場進入第二次高潮。然而“熱錢”的套現本質在高潮之時顯現出來，以高價買進中國當代藝術的國際資本在這一時期紛紛以天價拋售，不幸的是幾乎全被中國藏家接盤，套現得盆缽盈滿的國際“熱錢”撤離中國，2008年世界經濟危機開始肆虐全球了，中國當代藝術泡沫馬上崩盤破裂，引發了中國藝術市場整體第二次大滑坡，第二次市場周期結束。（3）第三次市場周期：2008年的世界經濟危機肆虐市場一年多以后，得益于中國經濟在世界范圍內相對的“一枝獨秀”，藝術市場以中國書畫板塊為代表開始復蘇起來，同樣是內需帶動，但與2003年以古代書畫、近現代書畫為主體些許不同的是，當代書畫在2009年底至2011年中的市場高潮中所起到的作用不容忽視，這次市場高潮也造就了藝術市場有史以來最大的“涌入潮”——今天活躍在藝術市場內的參與者，有接近半數是2008年之后才躋身藝術市場的，而在專業與經驗上的欠缺讓資金相對寬松的他們多半選擇了可以最大程度上規避風險的當代書畫板塊（可請書畫家本人鑒定）作為市場切入點。所以在2010年至2011年，中國書畫板塊憑借古代書畫的“天價”、近現代書畫的“中興”、當代書畫的“飆升”而再次掀起了中國藝術市場有史以來在規模、份額、影響力等諸多方面最大的一次高潮，不但一手將中國藝術市場推上了世界首位的神壇，重要的是在公共接受方面影響巨大，盡管行業壁壘依舊高筑，但中國藝術市場再不是少數人的游戲，“藝術品收藏投資”的念頭盡管尚未形成完整的理念，但是卻被民眾普遍認知，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甚至觀望藝術市場的發展狀況，使得這一次市場高潮得到了最多的新鮮血液，于是藝術品成為了“全民投資時代”的領跑者。2011年春拍在無數新紀錄中落下帷幕，但隨著整體經濟環境的變化，投資者的觀望情緒開始彌漫起來，以2011年秋拍止步上升為轉折點，整體經濟形勢的不樂觀使得觀望變為了對市場泡沫破裂的擔憂，而擔憂成為現實后，2012年中國藝術市場又進入一個低谷時期。

2.市場構成

中國藝術市場主要由以畫廊、博覽會、古玩城、一線市場3組成的一級市場，以及拍賣行組成的二級市場構成。但是目前中國一、二級藝術市場配置處于顛倒錯置的狀態，以歐美成熟市場模式觀察，一、二級市場比例在1︰50較為合理，即1家拍賣行要有50家畫廊或古玩店與之對應，才能保證作為基礎的一級市場很好地支撐二級市場，成為階梯式的架構。但中國市場目前的比例只有1︰5，而二級拍賣市場更是集中了整體市場80％的市場份額，這就是中國藝術市場會在外部經濟環境變化時馬上發生大幅波動，一、二級市場顛倒錯置的配置造成的根基不穩、基礎不實的主要原因。而以藝術金融化為代表的三級市場正處于試探性構建階段，但以文交所為代表的不成功案例證明，距離中國藝術市場的三級市場真正形成尚需時日。

3.板塊格局

中國藝術市場目前以中國書畫、瓷雜、油畫與當代藝術三大板塊為主體格局，一、二級市場同時也是圍繞此格局配置資源。（1）中國書畫板塊中國書畫板塊是中國藝術市場的絕對主體，占據七成份額比例。其由古代書畫、近現代書畫、當代書畫組成4：古代書畫由于存世量、鑒定、價位等問題限制，參與者較少并已形成一個較為固定的圈子，但卻是藝術市場內主要的“天價締造者群體”；近現代書畫以在存世量、公眾認知度、藝術成就等方面的優勢，以參與者最多、市場規模最大成為了中國書畫板塊同時也是整個藝術市場的主體；當代書畫發展迅速并有禮品市場的外部支撐，參與者越來越多，很多當代畫家的價格甚至超過了近現代大師的價位。（2）瓷雜板塊瓷雜板塊是中國藝術市場內包含品類最多、市場表現最穩定的板塊。其主體是占據80％市場份額的陶瓷品類，而陶瓷品類又可以細化為古董陶瓷與當代陶藝兩大塊。古董陶瓷因為存世量、鑒定、公眾認知度的原因成為了市場表現相對穩定的品類，同時也是國際藝術拍賣市場的最受關注的中國藝術品。當代陶藝市場只有10年左右的發展經歷，但近幾年隨著拍賣市場的關注發展迅速，主要圍繞目前國內十處知名窯口5的“國家工藝美術大師”6作品形成市場。（3）油畫與當代藝術板塊油畫與當代藝術板塊由傳統油畫與當代藝術兩大板塊構成，其中當代藝術占據70％以上的市場份額，而材料、裝置、影像、設計、當代雕塑等都被歸為當代藝術。2008年市場崩盤之后，當代藝術一直處于恢復階段，以2008年為分期，主要代表人物分別是“四大天王”(張曉剛、岳敏君、方力鈞、王廣義)與“新F4”(劉小東、劉野、劉煒、曾梵志)。

4.地域差異

（1）板塊中心性差異北京地區集中了中國藝術市場75％以上的市場份額而成為市場核心，主要得益于中國書畫板塊的貢獻，所以北京也是中國書畫市場的中心。而在2008年以前，上海作為當代藝術中心一直引領全國當代市場，但2008年之后黯然退出中心舞臺。2010年開始，香港憑借當代藝術的復蘇性發展成為亞洲當代藝術市場中心。（2）特殊性差異特殊性差異主要指不同地域的大眾認知、文化積淀、市場傳統等等形成的顯著性地域市場差異，如不同畫派人物普遍在自己所屬地域的市場內價格最高，也最具市場認知度。

二、中國藝術市場存在問題

中國藝術市場可謂問題多多，贗品、鑒定、炒作、投機、虛假拍賣、關聯交易、信任危機、喪失標準、監管乏力等等亂象叢生，歸納而言主要是圍繞專業、規范、誠信嚴重缺失而滋生。

1.專業化問題

中國藝術市場最大的問題是行業壁壘高筑，嚴重影響了其“專業化、規范化、職業化”的發展進程，而專業化的實質就是打破藝術市場的行業壁壘，這也是中國藝術市場未來能否健康發展的關鍵所在。首先是對內的專業具備，藝術市場是典型的交叉學科、綜合專業，對從業人員要求極高，單就教育背景與知識體系架構而言，就包括美術學、藝術學、經濟學、考古學、博物館學，甚至是金融學、統計學、社會學、心理學、人類學等等，而鑒定、策展、拍賣、文化經營、藝術評論等職業能力與經驗具備，更是需要相當的時間與精力投入。而一群合格的藝術市場從業者將該行業打造為標準化與職業化程度極高的精英行業，則是藝術市場專業化的目標之一，也是解決行業壁壘嚴重，內幕、潛規則、行業陋習叢生的市場現狀的途徑之一。其次是對外的專業普及，中國藝術市場雖然打破了藝術品在大眾印象中的隔閡性與神秘性，但是在專業評價機構缺失、公共美術缺少、藝術教育小眾的局面下，大眾藝術審美與藝術接受培養水平和經濟發展水平，特別是藝術市場發展水平嚴重脫節，而公眾對藝術品認知的普及性與正確性，是決定未來藝術市場長遠發展的關鍵，所以對外的藝術接受的培養、藝術奢侈品市場專業知識的普及，將是專業化建設的重中之重。

2.規范化問題

規范化涉及行業自身規范與管理規范問題，解決行業自身規范性問題的基礎之一就是前文提及的專業化建設，也就是說在行業專業化水準提升的同時，規范化的問題就自然地會被市場參與者遵從與運行。但是全面規范化建設僅靠行業自身自下而上的自然形成遠遠不夠，還需要自上而下的管理與疏導，也就是相關法律、法規、政策建立健全，特別是專門的管理機構的行使規范性約束力。而目前中國藝術市場最大的監管性缺失就是沒有直接的管理機構，更沒有相應的市場評論、評估體系與之相互制約，使得藝術市場處于放任自流的發展狀態，更難談及所謂的標準了。

3.職業化問題

職業化問題實質是針對藝術生產者與市場從業者的從業基礎要求，包括從業水準、行為準則、操作標準、職業道德等等，是行業素質與自律的表現。譬如職業藝術家自身的藝術水準、文化修養、創作能力、對待藝術的態度、作品的藝術價值蘊涵、參與市場操作的程度，甚至素質品質、道德水準等等，這都是職業藝術家與業余畫家、職業花匠、普通藝術行業從業者的本質區別，但卻是從事藝術生產者職業的基本要求，因為藝術家從事的是人類精神需求品的生產，不是僅僅滿足人們某時某刻的精神感受，而是直接可以影響人們的思想與靈魂。而市場從業者的普遍職業水準，則直接標志著中國藝術市場發展的成熟程度。而對于一個具備良好職業水準的市場從業者而言，根本就沒有討論誠信缺失的意義。作為一個處于世界行業地位首位的市場，一個在中國整體經濟發展中越來越發揮影響的行業，中國藝術市場現狀問題盡管突出與嚴重，但是其發展的前景還是較為樂觀的。整體而言，中國藝術市場還將處于一個較長時期的上升發展期，但是如果我們不能正確地認知、及時地調整，特別是忽視了中國藝術市場本質上的初級性，延緩推進其“專業化、規范化、職業化”的進程，那么中國藝術市場一旦因此走向畸形發展或者誤入歧途，陪之一同埋單的將不僅僅是廣大市場參與者的利益，很可能還要連帶上中國經濟、文化，特別是藝術的健康發展。

作者：周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