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對李白詩風的影響論文
時間:2022-07-13 12:01:00
導語:道教對李白詩風的影響論文一文來源于網友上傳,不代表本站觀點,若需要原創文章可咨詢客服老師,歡迎參考。
【論文關鍵詞】李白道境仙韻飄逸詩風
【論文摘要】學道求仙、服食煉丹幾乎貫穿了李白一生。李白還兩受道策,成為道教徒。探討了道教信仰與李白詩歌創作、詩歌風格的深層聯系。
李白“始終是個世外的道士”①,盡管他的思想構成駁雜,但其主導未出道家一道教界內。他不但以道教教義為高標,塑造著自己的人格風范,而且以道境為理想,把其作為畢生不懈的追求。其飄逸詩風,正是他體悟“道”境的產物。然而,探討李白詩歌與道教關系者,多著眼于詩人尋仙訪道的具體活動及其詩作中對道教典故、神仙意象的運用,對道教信仰與其詩歌風格的深層聯系,尚涉筆不多。本文擬就此作粗淺的探討。
作為道教教義核心的“道”,具有不同層面的多重意蘊。依據歷代道教學者較具普遍性的論述,我們將其形態特質概括為四:①玄遠窈冥;②超絕無限;③流動變幻;④逆向體悟的思維方式。它們都深刻作用于李白的藝術趣味、藝術構思,體現于取材、煉意、造境、建構諸方面,形成了其飄逸的詩歌風格?!帮h逸”,司空圖描述為:“落落欲往,矯矯不群。緱山之鶴,華頂之云,高人畫中,令色氤氳,御風蓬葉,泛彼無垠。如不可執,如將有聞。識者期之,欲得愈分?!雹谄淦犯?,貴在精神超邁,氣韻飛動,境界清虛,無論從創作或欣賞哪一方面把握,都可謂是一個同于“道”的境界。而李白則始終以道教徒的執著沉迷,以窮化探元之心,在詩中體悟建構著這一境界,塑造出“謫仙人”的自我形象。有關道境的玄遠窈冥與“飄逸”的超邁精神、道境的超絕無限與“飄逸”的灑脫韻度兩方面,筆者已于《道教清境與李白的飄逸詩風》一文作了論述,下面則著重從道境的流動變幻與“飄逸”的飛動氣勢、道境的逆向體悟與“飄逸”的厚重底蘊兩方面進行討論。
一、道境的流動變幻與“飄逸”的飛動氣勢
裴敬《翰林學士李公墓碑》:“先生得仙秀氣耶?不然,何異于常人耶?或日:太白之精下降,故字太白,故賀監號‘謫仙’,不其然乎?故為詩格高旨遠,若在天下物外,神仙會集,云行鶴駕,想見飄然之狀。”
道經中說,“道之混然,是生元氣,而最初的、最高的神仙都由氣化生,所謂“元氣生神,神氣降人,人成神矣”⑤。因此,道境又是一個靈變不測、變幻多姿的境界,諸如金丹之術,煉氣服食,皆是基于“神氣馭形”,以期通過氣之修煉,達到“形神俱妙”的合乎道的境界,是所謂能長生。李白對此深信不疑。“妙有生二氣”(《致九子山為九華山聯句》,清王琦注《李太白全集》,本文所引李白詩文均出自此書,后文不再出注),“天地為橐篙,周流行太易。造化合元符,交媾騰精魄?!?《草創大還贈柳官迪》)說的便是道生陰陽二氣,“交媾”化生萬物,這是道教的常識。然而更為值得注意的還在于他進而自稱方士,大講“姹女”與“河車”煉就“大還”金丹之術,并自信借此便可以“一舉上九天”,成仙輕舉,成為玉皇大帝的“座上客”⑥。同樣言金丹固體的詩作,在李白集中還有不少,如歷來受人關注的《擬古十二首》其八:“月色不可掃,客愁不可道。玉露生秋衣,流螢飛百草。日月終銷毀,大地同枯槁。蟪蛄啼青松,安見此樹老?金丹寧誤俗,昧者難精討。爾非千歲翁,多恨去世早。飲酒人玉壺,藏身以為寶。”這類詩,論者多用來證明李白對神仙的懷疑和批判,或以為是宣揚及時行樂,真是極大的誤會!其實,仙道宗旨與佛教的以生為苦、以死為樂截然相反,它追求的是現世享樂,以生為樂,以長生為大樂,以不死成仙為極樂。因此要煉丹服食,借助“金性不敗朽”以堅固自身,這是“以類輔自然”,合乎道的。同理,“元氣”、“真氣”都要養而成。如能通過修煉養成浩然之氣,也就能“合道”長生?!度粘鋈胄小吩疲骸叭朔窃獨?,安得與之久徘徊”,本不能如日之出入無窮,但只要能“囊括大塊”,便能“浩然與溟津同科”,便能“浮四海,橫八荒,出宇宙之寥廓,登云天之渺?!??;谶@種對道性、道境、體道、達道的認識,李白詩中大量寄托自己輕舉成仙的理想,描摹、歌頌各種至人真仙的形象,它們無不具有飄然飛動的特質,由此聯想建構的詩作也是超時空的,從而形成其詩飛動的氣勢。
(一)塑造飛舉輕揚的神仙形象
李白虛擬為能“飛”的人物,主要有三類:仙人、高道、李白自己。仙人能飛,這是李白對道經理論、神仙形象的接受,高道和自身的“飛”,則依照體道時形成的連類而及的思維方式:仙人會飛,高道是地仙,也應該會飛;“我”是“謫仙人”,“我”當然會飛。
仙人總飛在天上(太清),最具有飄然之狀,變化之妙:“客有鶴上仙,飛飛凌太清。揚言碧云里,自道安期名。兩兩白玉童,雙吹紫鸞笙。去影忽不見,回風送天聲。舉首遠望之,飄然若流星?!?《古風》其七)“黃帝鑄鼎于荊山,煉丹砂。丹砂成黃金,騎龍飛上太清家?!h然揮手凌紫霞,從風縱體登鸞車。登鸞車,侍軒轅。邀游青天中,其樂不可言。”《飛龍引》
高道“游行若飛,倏忽萬里”,“入東海,登蓬萊,競莫能測其往”,但他們畢竟是地仙,正在修煉,能有超常之舉,卻又依托于人間山中,故他們的飛,超越了空間,又“凝滯于物”。如嵩山的焦煉師,“八極恣游憩,九垓長周旋。下瓢酌潁水,舞鶴來伊川”,但總要“還歸東山上,獨拂秋霞眠”(《贈嵩山焦煉師》)。又如霞子元丹丘,“三十六峰長周旋。長周旋,躡星虹。身騎飛龍耳生風,橫河跨海與天通”,但仍然“朝飲潁川之清流,暮還嵩岑之紫煙”(《元丹丘歌》)。
李白自認為是“謫仙人”,既有仙品,又似高道,故能與仙人同“飛”:“西岳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忽升天行。邀我至云臺,高揖衛叔卿。”(《古風》十九)“蕭颯古仙人,了知是赤松。借予一白鹿,自挾兩青龍。含笑凌倒影,欣然愿相從。”(《古風》二十)但他畢竟被“謫”,不得不生活在人間,只有懷仙“欲飛”:“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吹笙吟松風,泛瑟窺海月。西山玉童子,使我煉金骨。欲逐黃鶴飛,相呼向蓬闕?!?《感興》其五)“愿言弄倒景,從此煉真骨。華頂窺絕冥,蓬壺望超忽?!?《同友人舟行》)……詩人“或欲把芙蓉而躡太清,或欲挾兩龍而凌倒影,或欲留玉舄而上蓬山,或欲折若木而游八極”。大量動態形象的描繪,尤其是“神仙會集,云行鶴駕”的飛動畫面與高道“游行若飛,倏忽萬里”的空間迅急轉換,使得詩中氣貌飄搖,讀者也“與心而徘徊”,思緒隨各類形象上天下地、躡虛凌空,處于不斷的運動狀態,而想見飄然之狀。司空圖《詩品》論“形容”云:“風云變態,花草精神,海之波瀾,山之嶙峋,俱似大道,妙契同塵。”李白摹寫的飛動形象,各有特點,又都眾契道境?!肚f子·在宥》:“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汝形,無搖汝精,乃可以長生……我為汝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陰之原也;為汝入于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意為人只要視聽不外用,保持天性的寧靜,就可以長生久視,并能進入大明境界,到達無比深遠的地方。所謂“遂于大明之上”,“入于窈冥之門”,主要指虛靜狀態下自然人性的絕對自由。吳筠《玄綱論》。發揮老莊之道,認為“靜者天地之心也,動者天地之氣也。心靜氣動,所以覆載而不極。是故通乎道者,雖翱翔宇宙之外,而心常寧”。李白正是在“體道”的“靜”的心境下而“精神四飛揚,如出天地間”(《早望海霞邊》),爆發出他超卓的想象力和創造力,當他處在“飄揚振激”的創作高峰狀態時,便驅走風云,鞭撻海岳,縱橫無方,變化不測,獨成一種境界。
(二)超時空的無序建構
對李白詩歌建構的高妙,歷代詩論家多有評論。黃庭堅在《題李白詩草后》中寫到:“余讀李白詩如黃帝張樂于洞庭之野,無首無尾,不主故常,非墨工槧人所可擬議。”。‘黃帝張樂于洞庭之野”的比喻,取自《莊子·天運》,莊子贊美咸池之樂,“能短能長,能柔能剛,變化齊一,不主故?!?。黃氏借此,實際上說李白的詩體現出了變化莫測的“道性”,因此,無規矩,難模擬。后代詩評家也都從這一點著眼,認為“太白當希其發想超曠,落筆天縱,章法承接,變化無端,不可以尋常胸臆摸測”?!坝蟹菍こ5厣戏裁袼軌粝爰罢摺?白)詩之不可及處,在乎神識超邁,飄然而來,忽然而去,不屑雕章琢句,亦不勞勞于鏤心刻骨,自有天馬行空,不可羈勒之勢。”。“太白縹緲有仙骨,然不在其作仙語中,此當從神昧會之,難于俗子前?!薄K^超凡、脫俗、神識神味,指其想落天外、超越常情的詩思,在章法上則體現為一種超時空的無序建構,兩者共同造就詩中獨具的飛動氣勢。超時空的無序建構來源于道教徒完全由“感覺經驗上的相似”。而產生系連的思維模式。李白的許多著名詩篇都表現出這樣的特點。如《行路難二首》其三,詩歌中寫到的人物有許由、伯夷、叔齊、伍子胥、屈原、李斯、陸機、張翰、詩人自己,這些人物所處時代不同,但遭遇則有相類之點:達者自保,而功高殞身。詩人以此為聯系,超越時空,使他們會聚于一首詩中。人物的大量羅列,時空的大跨度跳躍,使讀者的思維處于不斷的聯想狀態,從而感受到詩境變幻不居,氣勢飛揚。又如《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詩中所寫的歷史時代,時而春秋、戰國,時而兩漢、三國,時而晉,時而唐,空間也隨之不斷轉換,歷史與現實不斷地比照、沖撞,歷史悲劇是現實悲劇的映襯,現實中李邕、裴敦復的遭遇又重演著歷史悲劇,而詩人“自我”穿插其間,縱橫捭闔,自如變換,勢不可遏。再如《宣州謝眺樓餞別校書叔云》,“昨日”與“今日”映襯,佳景與美談融匯,“欲上青天攪明月”的“逸興”、“壯思”與“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復愁”的綿長憂憤交織,“蓬萊文章”、“建安風骨”、“小謝”、李云、詩人自己,意緒紛繁,凌越千載,飛動的氣勢象列子御風,冷然而行。其他如《梁甫吟》、《遠別離》、《蜀道難》、《將進酒》等等,概莫能外。李華贊李白詩“能奔逸氣”(《雜言寄李白》),一個“奔”字,形象地寫出了李白“飄逸”詩歌中自由奔瀉的感情力量。蕭士贄以為,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詩“造語敘事,錯亂顛倒,絕無倫次”,而妄斷其“決非太白之作”。其誤在于:只見其形,不明其心,沒有把握詩中一以貫之的情感內核,自然也就難理解這種“無序”的建構。二、道境的逆向體悟與“飄逸”的厚重底蘊
老子《道德經》日:“反者,道之動?!煜氯f物生于有,有生于無?!蓖蹂鲎ⅲ骸案咭韵聻榛?,貴以賤為本,有以無為用,此其反也。動皆知其所無,則物通矣,故日:反者,道之動。天下之物皆以有為生,有之所始以無為本,將欲全有,必反于無也。‘無”是“道”之本,對“道”的體認只能由“有”反“無”才能尋到本原、始基。這種“反得道元”、“反身合道”的逆向思維方式成為道教體道的重要思維方式之一。李白在體道中養成的逆向思維方式深刻表現在他的詩作中,成為通向其詩歌“飄逸”風格的橋梁。
“飄逸”,以司空圖“御風蓬葉,泛彼無垠”的形容和裴敬“神仙會集,云行鶴駕”的描繪,容易使人產生“飄逸”即柔美的印象。實際上,李白的“飄逸”之所以能為千百年來的讀者認同并產生共鳴,則在于它所獨具的厚重底蘊。李白的飄逸不是若有若無的流霞,不似拂面和煦的清風,而如扶搖萬里的大鵬。大鵬的逍遙游,憑借六月的大風;李白那千古一人的“飄逸”贊歌乃是由他的“萬古愁”所托舉,李白極端狂放的風度,實為其內心無法排解的深憂的外化。從其創作方法考察,詩中寫種種“飄逸”,往往先從反面著筆,展現一種常人難以自拔的痛苦,終于從中跳脫出來,從而透示出一種深沉厚積的力量。這正是一般文人游仙詩、道士的步虛詞所缺乏的。李白諸多著名詩篇,在感情抒發上往往采取一種表里雙層的建構:將現實激發的萬古愁憤深深埋人詩底,表層結構則呈現一派或清靜瀟灑、或豁達狂放的氣度;表層與深層情感的強烈反差,不但造成詩中強烈的悲劇氣氛,也使表層的灑脫,仿佛是掙脫了愁憤的深淵飛騰而起,具有九萬里風鵬正舉之勢而無可比擬。如《將進酒》中大寫痛飲狂歌之歡樂,偉才必用的自信,然而貫穿其中的卻是抑塞不平、不為世用的大悲大憤。《夢游天姥吟留別》在夢境仙蹤、興會標舉的背后,透射出的卻是人間的大不得意?!断尻柛琛窐O寫“韜精沉飲”(沈德潛語)之樂,而“正意藏脈”(方東樹語),則在功業無成的深悲。再如《宣州謝胱樓餞別校書叔云》、《月下獨酌》等詩,或寫排憂遣愁的逸興壯思,或寫花前月下獨酌的樂趣,但潛藏的同樣是深重的孤獨與無法解脫的內心苦悶。
李白詩歌中這種深沉厚積的情感底蘊,來自其道教理想的摯誠追求與現實的劇烈沖突。這種道教理想的集中表現便是“功成身退”。它在李白身上的體現,并非如一般所認為的,是儒道以至縱橫諸家思想駁雜的混合物,而仍然是以道教教義為中心支柱的。
眾所周知,中國道教從最初形成起,便以救世濟俗為中心。道教還吸取了以“三綱五?!睘楹诵牡娜寮业膫惱硭枷耄萌寮业牡赖乱幏秮碚{整人與人的關系。。李白的道教信仰,主要受茅山上清派傳人司馬承禎、吳筠等人的影響。該派創始人陶弘景是“山中宰相”,其傳人王遠知佐李淵、李世民取得天下,第四代傳人司馬承禎為睿宗提供理國之道,而吳筠更“以陰功救物,為王者師”。。作為唐代道教重要理論家的吳筠作《玄綱論》,從理論上論證了“佐時得道”的重要。他列《道反于俗》和《專精至道》兩章,專門講如何撫俗得道,佐時得道。認為撫俗、佐時是能否“得道”的必備條件,而且,要得道、成神仙,必須修煉佐時撫俗的“人功”。因此,能否在社會上建立功業、輔佐明主就意味著道功的成或不成。李白迷信的正是事君之功與得道之功的雙成,他的“功成身退”之功,由具體詩例分析,可以認為,既指“政成”又指“道成”;他的“退”,既指“歸人武陵源”的隱逸,又指“邈爾與世絕”的成仙。事功上,他的目標是“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愿為輔弼,使寰區大定,??h清一”(《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道功上,則要“浮四海,橫八荒,出宇宙之寥廓,登云天之渺?!?同上)。他在《西岳云臺歌贈丹丘子》中,描摹的正是自己神往的這樣一種生活:
云臺閣道連窈冥,中有不死丹丘生。
明星玉女備灑掃,麻姑搔背指爪輕。
我皇手把天地戶,丹丘談天與天語。
九重出入生光輝,東求蓬萊復西歸。
玉漿儻惠故人飲,騎二茅龍上天飛。
隱與神仙為侶,出接萬乘之主;或行走于九重宮闕,或駕龍飛升,享盡充分的自由。這才是瀟灑的人間神仙,令人仰慕的高道風范!李白一生渴望著能“盡節報明主”,而后成仙舉美夢,但是,卻困擾在“富貴與神仙,蹉跎成兩失”(《長歌行》)的痛苦之中?!磅沲扇碎g世,寥落壺中天?!?《贈饒陽張司戶燧》)人間盡力報明主沒有了希望,“壺中天”里的仙人日月也未能實現,這比只求事功或單修道功的人來說,本身就多了一層憂患,正所謂追求越高,失望越深,內心沖突愈激烈,詩之情感底蘊愈厚!而詩人在體道中又養成了“探玄窮化先”的思維習慣,從逆向反溯求取根底的思維方式,面對自己精神、身體兩方面的不自由,李白總在反審叩問。在他的理想中,“仙人如愛我”,就應該“舉手來相招”,“我欲蓬萊頂上行”,仙人必定會“浩歌望我來”,“應攀玉樹長相待”??墒?,人滿懷熱情,刻苦修煉,誦道經,受道篆,“草創大還”,卻總不見仙人來“招”,自己也不能乘鶴飛去,每每“夢想空殷勤”(《感遇》其一),這是為什么?他為成“事君之道”,仗劍去國,辭親遠游,南窮蒼梧,東涉冥海,可“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幸遭圣明時”,卻“功業未成就”,這又是為什么?當詩人在一個又一個的困惑中彷徨時,內心體驗強化到極點,憂憤之情也深到極點。身心都不能自由的雙重憂患,經詩人的反觀叩審,便如江潮海浪般難以阻遏。當他把酒問月(《把酒問月》),觀日探元(《日出入行》),登高丘而詰問“鼎湖飛龍安可乘!”(《登高丘而望遠?!?游梁園而譏誚“梁王宮闕今安在?”(《梁園吟》)對春風淥酒而感嘆“清軒桃李能幾何?”(《前有樽酒行》)臨高堂盛宴而悲慨“青絲暮成雪”(《將進酒》),其間表現的已不只是個人理想能否實現的憂愁,憂患已深化為對整個人生宇宙的悲慨,其思維更不停留在人間萬物“象”、“有”的表面,往往由感物起情而反究其理,思索元化,“存想”道真?!疤皆笋耗^化游無垠”(《送岑徵君歸鳴皋山》),“觀變窮太易,探元化群生”(《古風》其十三),終于體會到“仙人殊恍惚”(《擬古》其-),“浮榮何足珍”(《擬古》其九),“天地一逆旅”(《擬古》其九)而已,萬象總歸虛空。為此“達士遺天地”(《擬古》其五),而“貴道能全真”(《送岑徵君歸鳴皋》)。他仍舊只能按照道教教義的指引,去尋找“超世”的真諦,委隨“自然”,逍遙于大化,寄情于痛飲狂歌,寄意于清風朗月,托身于仙山洞府,在現世可能得到的真實的快樂中求得心理的平衡,以那超邁灑脫的仙姿,飄逸朗遠的神韻,消彌其內心永遠無法解決的矛盾和不能自拔的痛苦。這當是一個迷狂的道徒真實的心理狀態。
- 上一篇:安裝分公司黨總支事跡材料
- 下一篇:班主任創先爭優先進事跡